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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週末過了暮雲就回到公司上班,辦公桌上果然多了很多待批的文件,她有一種重重的跌回現實裡的感覺,這就是為什麼暮雲一開始不想休息太久,她直接快步往老闆的辦公室去。
  「叫我多休息幾天,結果事情還是積到我頭上嗎?那我寧願少休幾天假!」她指著文件說。
  「好,息息怒,我來開瓶酒給你喝啊,」老闆起身走向他的櫃子,拿了一瓶紅酒下來,「這瓶是我們的大客戶送給我的,是法國的第五大酒莊──木桐酒莊生產的紅酒。」
  「唉呀上班時間喝什麼酒,我只想趕快把事情做完下班去。」暮雲嘆。
  「這瓶紅酒來頭可不小,木桐是唯一一個從二級升等為一級的酒莊,所以內行人都在升遷的時候喝上一杯──你,真的不要?」老闆咧嘴笑了起來,這是在暗示她升遷的事情──或者根本是種挑逗。
  「好啦,不要這樣鬧我啦,知道老闆對我最好了,會找到辦法處理好的。」暮雲轉而向老闆撒嬌了一下,對中年男人很管用。
  其實和老闆講這些根本沒用,但暮雲總是要和老闆抱怨一下,心情才會比較定得下來工作。
  暮雲從抽屜拿出了一面鏡子放在一旁,隨時可以看看自己的氣色,雖然化了妝,但自己的氣色自己總是看得出來的。不能向身體預支太多體力,不然累壞了是會還不出來的──想著想著,暮雲便不再盯著鏡中的自己看了,開始把眼前的文件一字排開分類整理,心思卻緩緩地飄到了遠方。
  要怎麼樣才能和朝陽一樣總是滿臉微笑呢?

  晨會,朝陽坐在小兒科會議室交班。
  「即將開始和小朋友們相處了呢。」他心想。
  多久沒有好好和小朋友們一起玩了呢?回憶中他只有和親戚的小孩玩起來會比較輕鬆,有耐心,任何人都該很直覺會討厭不聽話的小孩而想要避開吧。
  朝陽記得大學三年級的時候,有一次搭火車﹐同一個車廂裡有個小寶寶在哭,但媽媽沒有辦法讓他安靜下來。整個車廂裡沒有其他聲音,乘客們都不作聲,只是有耐心的忍耐著小寶寶的哭聲,朝陽也覺得對他的影響並不是太大,但這個時候在前排有個約十來歲的小男孩開始小聲地發牢騷,「吵死了,小屁孩喔,只會哭」,一邊手上拿著電玩在玩──當下就覺得這樣的小孩實在很討人厭啊!如果在醫院遇到這種孩子可真會傷透腦筋。
  「因為醫生很聰明,醫生之間的個別差異一定比病人要大,所以如果醫生一看到某個病人就覺得很討厭,那一定是醫生的問題。」朝陽在學校聽過這樣一句話。但醫生是不能選病人的,而所幸絕大部分病人都很合作。
  再說,病房的孩子們很多是因為感染發燒而住院的,所以口罩還是得戴好保護自己,再加上穿上白袍,看起來對小朋友們一定很嚇人吧,小朋友們永遠都覺得醫生是壞人的。

  想了這麼多,但當天下午迎接朝陽的卻是這樣一句話──
  「實習大夫今天接三床病人,小朋友都一見到你就大哭呢!」回護理站寫病歷時,同病房的護理師這樣調侃他。
  「別提了,還好他們抽血的時候只哭不鬧不亂動的,大概是嚇壞了不敢動了吧!」他回。
  「今天幾點交班呢?小兒急診有人進來嗎?──沒有嗎,那我今天可以先下去休息了,真是謝天謝地!」

  「救命啊,朵琳!工作做不完了啦,」拿起電話,暮雲直接對著話筒叨念:「你今晚有空帶個消夜來陪我加班嗎?」
  下午三點半,是個離下班要遠不遠的時間,鏡中的煩悶比牆上的時鐘,或是桌面上的文件亮都更準確地顯示暮雲今天還需要更奮鬥,才可能趕上工作的進度。
  「唷!開始上班了喔,還以為你還在休息呢,」朵琳透過話筒說:「今天晚上幾點啊?可能會晚一點喔。」

  晚間,朵琳悄聲走進了只有暮雲的辦公室,她靜站在暮雲背後看看正在處理那些工作,暮雲過了一會才發現她。
  「是你啊,嚇死我了。」但她臉上的表情肌群沒有起特別的反應,麻痺了一般只是盯著電腦螢幕。

  「喏,拿去,」朵琳將套著塑膠繩的一袋滷味放到了暮雲桌上,然後自己拿出了其中一包,在一旁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,翹著腳哼起歌來,頗是輕鬆。
  「包含跑腿費一百二十塊錢。」朵琳說著,便用兩隻竹籤夾起袋子裡頭的高麗菜大快朵頤了起來,咯吱咯吱的聲響襯著大樓窗外的夜色,和暗室中只頂著一盞小檯燈的暮雲。
  「這樣也要跟我收跑腿費太不夠意思了啦!」
  「抱歉喔!親姊妹,明算帳。」
  「你最無賴了!」
  好姊妹又吱吱喳喳了起來,但繁華的夜、馬路來來去去的車不會聽見她們的聲音。
  「你的機車呢?有去找嗎?」朵琳講話總是一針見血。
  「吼──!妳幹嘛提醒我機車的事啦?」暮雲像是洩了氣般垮下,攤在她的桌面上。
  在摔車之後,暮雲還未曾去尋找本應是她代步工具的摩托車,她只是沒事人般的改而早起趕免費巴士上班。因為前陣子的休息,尋找摩托車的事被一拖再拖,到了又開始上班,才不得已必須重新正視這個問題。明明事關重大,明明事不容緩,卻還是讓它發生了──

  「我是怎麼讓自己落到這步田地的?」暮雲抱著頭沉痛的想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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